打米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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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31文/李杰散文

那天,母亲来电话,叫我回老家拿米来城里吃,弟媳在家里自己用打米机打好了。母亲提及打米这件事情,不由让我回想起老家打米的那些往事。

在我儿时懵懂的记忆里,老家是没有打米机的,吃米都是用碓舂。原本就不宽敞的房屋里,父老乡亲们还要腾出一片来安碓,显得挨挨挤挤的。有的人家根本没地方安碓,只好把要用碓舂的稻谷之类的东西拿到离自己家较近的邻居家去舂——我家就是如此,一到要舂米或其它东西的时候,就要动员家里的壮劳力,一起去邻居家借碓舂。因为舂碓是个体力活,需要通过杠杆原理在碓尾巴上用力往下踩,将碓脑壳高高扬起,然后一下子放下,靠碓脑壳砸下去的力量把稻谷砸碎,将米从稻壳里分离出来。,不仅费力,舂碓还比较危险,因为得有人拨碓——利用碓脑壳扬起放下的间隙,不停地在碓窝里翻弄着稻谷,让它们轮番着接受碓脑壳的舂砸,要是一不留神,舂碓与拨碓的人配合不好,手没有及时收回来,就会被高高扬起的碓脑壳砸中,定是血肉模糊,轻则擦伤,重则骨折,十指连心那种钻心的疼痛,足以让人铭记一辈子。

那时候的农村人,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白天都在田地里不停地忙碌,像舂米这类的家务活,一般都在晚上吃过饭后才有时间进行。我记得,一到舂米的时候,我们就会从家里端着煤油灯、抬着稻谷到邻居家去,用煤油灯照明舂稻谷。有时候邻居家高兴,会主动替换着帮忙踩一阵碓尾巴,大家在沟通交流中,有说有笑地把稻谷舂完。由于舂米耗时较长,夜深了会影响邻居休息,每次我们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要是遇到邻居家不高兴,脸色难看,那就比较尴尬了。记得有一次,我们不知道邻居家发生"内部矛盾",吵架了,我们却一如往常一样,从家里端着煤油灯、抬着稻谷去他家舂米,邻居家不仅不帮忙,脸色还很难看,不时走到我们旁边不耐烦地干咳几声,提醒我们:他家要休息了。我们一头雾水,但为了明天能有米下锅,只能强忍着,硬着头皮把稻谷舂完后,一脸堆笑地对着邻居家难看的脸色连声道谢,然后匆匆离开。

后来,离家几公里远的岔江河谷上,修建了一座水电站,不仅解决了家乡的用电问题,而且还在电站安装了打米机,解决了方圆几十里的打米问题,告别了吃米靠舂的时代。由于没有车,父老乡亲们都是人挑马驮,把稻谷搬到电站去,经过管理人员称了重量付了加工费后,用打米机打好米再搬回家。运气好遇到前去打米的人少的话,两三个小时便可以打好米搬回家,一旦打米的人多,那就惨了,早上就去的,有的时候要等到天黑才能完成任务回家,有时候甚至第二天才能将米打好,在那前不着村后不挨寨的水电站,饿得眼冒金星加、口水直流。那时候打米的人有点优亲厚友,遇到他的亲戚或者熟人,总是让这类人先打。别人生气发火,他就叫人家拿到别的地方去打。可是家乡方圆几十里就只有这么一台打米机啊!还能拿到哪里去打,惹不起,只能苦苦等待,要是你再多说几句,一定是当天最后一个打米的人。

记得有一次,我跟父亲挑着稻谷去水电站打米,这也是我第一次到水电站打米。我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打米了,其中有一位是我家亲戚。但是等轮到我家亲戚打米的时候,管理人员却叫排在后面的人先打米。路见不平一声吼,待我正想指责管理人员几句的时候,亲戚却跑过来捂住我的嘴,将我拉到僻静的地方,小声的告诉我要忍气吞声,不准指责管理人员,否则就别想打米了。看着亲戚一脸严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就只好忍气吞声了。后来,也许是管理人员看到我家亲戚服他管的缘故吧,便在让三个人插队打完米后就叫他打米了。我家亲戚打完米走的时候,靠近我的耳朵,直夸我是个懂事的孩子。后来发展弄到很多人都跟打米的管理人员攀亲戚拉关系的地步,一些人时不时地从自家地里采摘一些蔬菜之类的东西给他送去,讨好他巴结他,乞求他在打米的时候不要为难自己,活生生地将一个平凡普通的岗位变成了"肥缺".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家乡开始种杂交水稻,而且采用了科学的种植方法,产量大大增加,生产的大米除了能满足一家人生活以外,还可以结余一些拿到市场上去出售,一台打米机已经远远不能满足父老乡亲们打米的需求。为了解决老百姓的生产生活困难,水电站工作人员的又在我们子里安装了一台打米机,极大地方便了父老乡亲,村民们在家门口就能打米,每缝赶场天就会有父老乡亲用手推车或者自行车等把稻谷拉到加工点,不用像以前那样苦等几个小时,不一会儿就能将米打好,然后再拉到市场上去售卖,换钱购买家里所需要的生活用品。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父老乡亲们的腰包也一天天地鼓了起来,很多人家都买了打米机安装在自己家里,什么时候需要米就什么时候打,想打多少就打多少,不用再跟人争也不用排队,方便极了。

家乡的人们吃米从最初的靠碓舂,发展到今天自己购买打米机打,只是家乡发展变迁的一个缩影。新中国成立70年来,家乡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极目远眺家乡的山山水水,满眼充满希望和生机,人们正在脱贫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上阔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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